#第一章#


 

長歷七年。


溫小公子極小時便聽說了南國王族的故事,玉面負心書生和美麗狠心狐妖,愛得驚天動地分得也轟轟烈烈。

第一次聽一知半解,第二次聽漸漸明朗,第三次聽微微羞澀,第四次聽略顯無奈,第五次,小公子便不耐煩了。
"無言,你再給本公子嘮叨這破事便叫你真正無言!"無言趕緊閉嘴,心中對這五歲小人兒的壞脾氣和強大氣場還是畏懼的。溫小公子一甩頭,玉扇啪地抖開,瀟灑地扇了扇,一腳踏出了府門。無言在後面著急:"公子這是去哪兒呀!"粉雕玉琢的小人兒回眸一笑,"溫琉暄當然只去茶樓--喝茶!"無言愣了一下,長嘆一聲回房抓起一大把銀票追自家主子去了。溫琉暄去茶樓,只有折騰人。

當今天下分四國,東南西北四位王。東國東方決,西國西門茵,北國北海啟,南國…便是那有名的"被詛咒一族"南宮。南國王目前叫南宮珩恆,只是目前而已。雖是老國主,但還算治國有方身體健朗,其餘三國的國主都是少年即位,只有他南宮家的孩子們依舊我行我素逍遙自在。

 

大兒子南宮禮,十八歲,彬彬有禮。

二兒子南宮謙,十七歲,謙謙君子。

三兒子南宮俱,十六歲,文武俱全。

四女兒南宮朝,十四歲,美若朝霞。

小兒子南宮讓,十二歲,呃⋯⋯是個天霸王。

老國主本想給四個兒子湊個禮謙恭讓,無奈家姓南宮,南宮恭⋯⋯真是難聽。由於老國主的明智,南宮俱得以逃脫這奇怪的名字。頭四個孩子都生得人如其名,唯獨這小兒子⋯⋯南宮珩恆走出殿門,看到的就是他家最無法無天的霸王南宮讓辣手摧花的一幕。

“吃我一掌!”童稚的聲音清脆喝道,手下運氣,一片開得正好的牡丹都叫毀了。老國主心疼得直跺腳,哎唷我的祖宗,一朵牡丹百量白銀,這一片⋯⋯老國主不忍心想下去,在南宮讓摧毀旁邊的櫻樹前出聲制止。

“讓兒!”

南宮讓嚇了一跳,回頭看是自家老爹,暗念這下壞了,愛財愛花的老頭不狠揍我一頓就有鬼。心下想著,足下輕功點地飛出宮去。南宮珩恆氣得直哼哼,卻也在暗自驚喜這孩子功夫又長進了,本身不錯的輕功也越發的好。


南宮讓頭也不回地逃到熱鬧繁華的中心地帶,臨江而立的小小人兒氣勢十足眉目豔麗,招來無數回眸。人們紛紛猜測誰家孩兒如此出眾,這目光的焦點卻皺眉望江心忖該如何逃過家法。

“你若是不摘下面具給我看,我今天便砸了這茶樓。”聲音好聽得如黃鶯初啼,只是還太稚嫩,應該是個和南宮讓差不多大的⋯⋯南宮讓回頭驚訝,是個小男孩。還道如此美妙的聲音,應是個如畫美人兒,卻是個男孩。周圍那麼多人圍觀,男孩獨獨回頭在南宮讓的地方看了一眼。不看不要緊,可偏偏看了,便種下了一生情緣。

南宮讓驚艷得說不出話,只是覺得,傳說中美到無以描述的狐妖甚至那些天仙也不如這小男孩。

他發愣的時候,這出谷黃鶯又是一陣大放厥詞。“我溫琉暄從不打誑語,今天就看定你這面具下的臉了!”小人兒身形一動,朝著茶樓二樓露台上的藍衣少年面上抓去。竟是極佳的輕功!南宮讓也微微訝異,溫琉暄,大有來頭。那藍衣少年也不是池中物,輕鬆避過後探手去捏溫琉暄脖頸。南宮讓打出一枚石子,那只手險險避開溫琉暄。這一空隙,藍衣少年的面具已被掀下,晶瑩的小手握著銀色面具,笑得一臉得意。藍衣少年臉色瞬間慘白,一抹殺意浮現,南宮讓心頭一慌,瞬間飛至露台,護溫琉暄在身後,當胸吃了一掌。

溫琉暄已經傻了,南宮讓才發現,只不過是輕功好而已,這孩子什麼都不會啊!

白癡!南宮讓心裡罵了一句,一張口卻是鮮血湧噴。眼前暈眩,看不清藍衣少年的臉,只是那一輪廓,那一雙眼,極度的寒冷無情。無言不知從哪冒出來,抱起他家嚇傻的主子就要走,又回頭頓住,猶豫了一下還是背起了昏迷的南宮讓,吃力地趕回府。


東國皇宮。

小皇帝東方決一張俊臉比冰寒,面具被當眾掀下,不知當時混了什麼人在裡面,不知這茶樓還安不安全,不知自己光明正大安插在南國的眼線會不會被發現⋯⋯誰能想到,東國皇帝會是南國最著名茶樓的神祕面具公子?東方決的膽子,天下第一大。

“來人!”東方決惡狠狠地說,“今天在街上看到本王的那些人,全部殺掉!”

“是!”

“慢著,”喝住準備退下的黑影,“祕密解決掉,現在還不是和南國宣戰的時候。”

黑影默默退下,東方決疲憊地靠在椅子裡,腦中映出溫琉暄甜美的笑臉,和不知名的小男孩血染的衣襟。手指狠狠抓緊椅子扶手,狠絕的表情扭曲了俊美的臉。遲早,殺了你們!


南國將軍府。

南宮讓幽幽轉醒是因為被哭聲吵醒。一張淚痕斑斑的小臉,掛著大鼻涕,看到他醒來撲哧笑了。

“這是哪裡?”南宮讓不喜歡醒在陌生的地方。

“我家。”好聽的聲音帶著沙啞,哭了很久嗎?

“⋯⋯”

“將軍府,我叫溫琉暄,你救了我,下午在茶樓。”

啊⋯⋯原來是溫將軍的兒子。也是,當時聽他自報家門時候就該想到,衣著華貴面容驚艷的溫姓五歲小孩,除了自家老頭子好友溫原將軍獨子溫琉暄,還有誰?

“哦⋯⋯我要回去了。”南宮讓看看外面烏七麻黑的天,只想著怎樣才能讓老頭子從輕發落。

“那個,你救了我,我要報答你。”黑眸倔強地看著他,“你吐了血,好多好多⋯⋯我好怕,紅紅的⋯⋯然後⋯⋯”

揪著衣角不知道說什麼的溫琉暄可愛極了。

“我該怎樣報答你?”突然認真地發問,南宮讓又是一嘆,真美。

“那不然,美人兒你嫁給我好嗎。”心裡想著,便說了出來,兩人皆是一愣,同時面紅。

“我⋯⋯我是男⋯⋯男⋯⋯”溫琉暄純情地說不出話,南宮讓也糾結自己怎會向一個和自己同歲的小男孩求婚!?

“當我沒說。不用謝我,我回去了。”說罷起身下床向門外走,牽扯到胸口的傷,痛得齜牙咧嘴還硬是一聲不吭。不想在這人面前示弱,而已。

“那,總該告訴我名字!”溫琉暄急急喊道。

“復姓南宮,單名讓。”

頭也不會地施展輕功飛回皇宮,剛落在自己殿前便一個踉蹌,藍川已然扶住了他。南宮讓虛弱地吩咐,傳黃君來。

黃君摸了摸南宮讓的脈,沒說什麼話只是手下配藥施針十分迅速。“被內力震傷心脈,對方必然是高手,不過應該年紀不大,不然你一定當場死了。”白了自家主子一眼,黃君嘴上冷冷說道。南宮讓知道他是在怪自己突然跑出去還挨打,努力扯出笑容說:“總不能見如此美人被殺⋯⋯啊!”黃君手下用力,南宮讓痛得大叫。

朝他抱歉地笑笑,黃君一撫手,南宮讓昏睡過去。



第二天醒來時,床邊坐著一個老頭,認真一看原來是自家那個。

“父王?”

南宮珩恆扶著他坐起,看著他喝了藥,目光深沈問道:“逞英雄爽麼。”南宮讓低頭:“您都知道了⋯⋯”

“哼,這麼大的事能不知道嗎?”南宮讓心裡嘀咕,這老頭就喜歡沒事亂哼哼,先王爺爺真會取名字。

“我也懶得說你了,能走了嗎?跟我來一趟。”

南宮讓點頭,更了衣來到正殿。裡面站著兩個人,一高一矮。見南王來了,行禮後站正,南宮讓才看清矮的那個,正是昨天救下的小美人溫琉暄。他旁邊高大英俊的中年,就是南國第一武將溫原溫將軍了吧。南宮讓嘖嘖搖頭,老頭子說自己最好的朋友就是這將軍,自己卻從不記得見過他。好朋友還不一直來玩,藏著他家美人等著發霉嗎。南宮珩恆看著自己兒子臉一陣奇妙變化,心下明白了他在想什麼,好笑地說:“溫將軍長期在外駐守,哪能一直見到?讓兒,見過溫叔叔。”

溫原忙說,不可不可,臣叩見五王子,謝五王子昨日救下犬子一命。旁邊的溫琉暄也朝他拜下,脆生生地說著多謝五王子救命之恩。南宮讓覺得很不舒服,他不喜歡溫琉暄這樣對他。撇撇嘴剛準備說什麼,南宮珩恆打斷他,生怕這狗嘴吐不出象牙。“嘉之不必多禮,這孩子臉皮厚,根本不在意道謝什麼的。讓兒,帶暄兒先下去。”嘉之是溫原的字,取自詩經國風-幽風-破斧。

溫琉暄跟著南宮讓漫無目的的走,一個神遊千里一個滿腹言語也無處說。走到一處湖邊終於停下來,南宮讓魂歸來,回頭發現溫琉暄的漂亮小臉就在自己眼前。一個失神,伸舌在櫻唇上舔了一下。唔,以為是甜的,原來也沒味道啊。溫琉暄俏臉通紅,忍住想揍他的衝動,開口:“五王子殿下,這下算是報答您的救命之恩了嗎?”南宮讓還在回味著,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。溫琉暄呼了口氣,問道:“敢問殿下,昨天為什麼救我?為什麼出現在茶樓?認識那藍衣公子嗎?”南宮讓被他一連串問題砸暈,扯了他的手飛上一棵樹,指著一片敗落的牡丹說,這是出現的原因。又拉他到湖邊,指著水中溫琉暄的臉說,這是救你的原因。”至於最後一個問題,“故意頓了頓偷看溫琉暄的臉色,果然一片緊張。“當時我就暈了,沒看到臉。”溫琉暄失望:“啊?就這樣?”“恩,就這樣。”

“那你呢,為什麼一定要摘人家面具?”“好奇。”溫琉暄笑得燦爛,花了南宮讓的眼。“認識的人?”溫琉暄不回答,只搖頭。

哦,南宮讓點點頭表示知道了。兩個十來歲的小人兒你來我往的套對方話,都是因為一張面具下的臉。

溫琉暄跳下樹,順手把南宮讓也拉下來。小美人對他說,我要走了,過兩天來找你。南宮讓開心,好啊,你早點來,我給你備點心。溫琉暄笑得開心,南宮讓看得開心,只是,當那天來臨時,宮裡已經沒有南宮讓這個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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